三十年前,大坑只是分宜縣一個偏遠的山村,四面環山,蒺藜叢生,唯有一條曲折的山路連通外面的世界。居住在這里的十幾戶人家,日落而息,日出而作。這個原本叫做周家里的地方,新編分宜地圖上將其命名為大坑,在當地人看來很不習慣,更讓他們做夢也未曾想到的是,只因為這片土地蘊藏著豐富的優質煤,楊橋煤礦,這個現代工業文明的重音符號從此點頓在了這個被人們遺忘的角落。
記不清第一輛卡車是哪年哪月載著設備和器材戰戰兢兢開進這泥濘山路的,只知道第一批建井工人是江西省煤礦建設第二工程處的同志,他們在臨時搭建的竹棚里,在租居的村民的泥土房中規劃工程進展。多少個風餐露宿的夜晚,多少個霜雪相伴的寒冬,正是這群滿口南腔北調的人,螞蟻搬家似的往返于井下與地面,奔忙于建筑工地,山溝里才傲立起絞車房、選煤樓、住宅樓房……,這一處處配套設施在沒有掌聲的期待中如期竣工。
村民們不再以懷疑的目光打量這群離鄉背井的漢子,而是以驚奇的感嘆審視眼前出現的巨變。當1985年6月1日礦井隸屬萍礦宣布投產,許多跟隨建井隊伍輾轉各地的家屬們沒有像候鳥一樣再度遷徙,而是執意要求留了下來,成了這個礦區永久的居民。蔬菜供應不足,他們自己開荒種地,日常 用品難買,他們寧愿坐上大棚車顛簸在山路上進縣城,他們堅信,這里將是一片燃燒的熱土,一個方興未艾的家園。
進入大規模生產的新興礦區,正等候著開采大軍揮臂上陣,這年冬天,一群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帶著萍礦老一輩礦工的囑托,踏進了礦區。緊接著,巨源礦一支采掘區隊的人馬就像當年支援邊疆建設那樣,舉家乘坐大卡車集聚到了這個陌生的“可可西里”,他們熾熱的心,如同群飛戲浪的火烈鳥找到了向往已久的棲息地。原來兩三百人的礦山,在“扎根楊橋、建設新區”的感召下,已融會成一支兩千多人的采掘大軍。實現元月開門紅,大戰三、六、九;“誰英雄誰好漢,大戰當中比比看”。這些萍礦工人敢打敢拼的傳統“宣言”從安源山下延伸到了百里以外的楊橋礦區!昂顾疄⒚汉,崗位立新功”,勞模、骨干、黨、團員,他們高擎一面面火紅招展的旗幟,奮斗在這片滾燙的土地上。來自青山礦的勞模黃俊明擔任東采區副區長,在他的帶動下,青年朋友有了向右看齊的標桿,并涌現了這個礦區第一代勞模郭斌、吳文林等人,他們在鑼鼓喧天、披紅戴花的喝彩聲中, 為他鄉同唱一首歌而感動,甚至將上級頒發的榮譽證端莊地放在自己的臺燈下自勉自勵。
不出兩年,水泥公路開通,影視、通訊一應俱全,昔日的山溝在漢子們的吼聲中流瀉成一條不夜的銀河。萍鄉人好奇地學著本地方言,但無論怎樣向普通話靠攏,萍鄉母語竟不知不覺成了這里的鄉音。小伙子娶上當地姑娘,萍鄉妹子嫁給當地兒郎,年年歲歲相濡以沫,你很難分辨誰是遷徙過來的人。
與五大自然災害抗爭的煤礦生產場面,縱然是在和平年代,也毫不遜色于一曲戰地回放的英雄壯歌。1987年井下發生一起意外的透水事故,這群從五湖四海匯聚楊橋礦的萍礦人沒有被嚇倒,他們手挽手,以話砸下去就是一個坑的氣魄,重整河山,趟過了艱難的歲月。2008年新春之交一場罕見的冰雪災害,離城20多公里立于孤島的楊礦人沒有低頭,還是他們,以駐守大漠邊關鐵軍的豪邁,在生產自救中沖出了圍困。一排排鐵塔似的脊背構成一道道迎風斗浪的山梁。2002年破產改制后的楊橋礦,一年一小 變樣,三年一大變樣,原以為城里才有的流光溢彩的廣場花園,現在卻落落大方地鑲嵌在礦區,這可不是搬遷,也不是城市的移動,而是楊礦人追隨時代前進的步伐。
幢幢新樓鱗次櫛比,綠樹繁花簇擁街道,四周群山疊翠,煤樓日夜傳響不倦的詠嘆,哦!礦區,不,是山城!這里不再是沉寂的村莊,滾滾烏金在被稱為移民礦工的手中閃動著靈性。許多退休離礦多年的老工人,從異地重返故地,無不驚嘆礦區喜人的變遷,哪兒還有泥濘小道,分明是一座宜居冶心的花園。
假如說萍礦百余年建礦史前半部是深沉悲壯的線裝書,那么后半部則是一本絢麗多姿的精裝本,順著安源礦的原點就能翻閱到百里之外楊橋礦今昔巨變這一章節,而立于封面的“巖尖斧頭”標志便是“興我萍礦,再創輝煌”的壯美圖騰。
依山而建的楊橋礦區,環繞的青山摟抱著遠離故土的萍礦人,皎潔的明月偷聽著礦工們的夢囈,火紅的朝霞親吻著一張張升井后滿是微塵的臉,他們的身影攢動在霞光中,猶如一群遷徙的火烈鳥,他們正以擎天之威,遠慮之謀,潛心雕琢,雕琢明天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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